美國通貨膨脹率連續數月不斷攀升,美國民眾對此的觀感遠比數據更為真切。
“最近幾個月,我們的食品開支越來越大,但能買到的東西卻越來越少。”生活在美國新澤西州的勞拉·迪爾里(LaurenDeery)告訴第一財經記者。
“此前,我一般去超市采購一次食材花費165~185美元,夠吃一周,但我現在所花的錢則不止222美元。”她說,“實際上,如果你只買一個牛油果,價格可能沒有那么貴。但現在所有食品價格都漲了,這加起來就是一個大數目。”
肉類和蔬菜是讓迪爾里感受價格漲幅最大的種類。“牛肉價格漲幅最大,其次是芹菜。我每天早上要喝芹菜汁,現在芹菜的價格真是我有生以來見過最高的,前段時間,我曾經花了27美元買了7把芹菜,這太讓我震驚了!”迪爾里說道。
美國勞工統計局的最新數據顯示,2月,美國通貨膨脹指數(CPI)增速再次加快,同比上漲7.9%,創40年來最大漲幅。過去12個月,美國家庭在家食品指數上升了8.6%,為1981年以來最大漲幅。肉類、家禽、魚和蛋類指數上漲13.0%,牛肉指數上漲16.2%。此外,水果和蔬菜價格錄得自2010年3月以來最大漲幅,而乳制品和相關產品的價格漲幅則達到近11年來的最高水平。
面對不斷飛漲的食品價格,迪爾里不禁陷入了思考:是要繼續承受高價,還是另謀他法?隨著通脹不斷持續,這是她不得不做的選擇。
更精打細算的美國人
在迪爾里心中,可以讓消費者付出高價的原因只有一個:食物的質量更好。但在她看來,當前食物質量并沒有太大變化。商家漲價,只不過想把成本壓力轉嫁給消費者。
在近期財報會上,雖然消費企業巨頭頻頻提及通脹、供應瓶頸等問題,但多數企業還是報告了強勁的銷售額和利潤。作為全球最大的食品公司之一,雀巢2021年營收達871億瑞郎,同比增長3.3%,為十年來最高。同時,利潤率達17.4%。美國食品巨頭泰森2022年第一財季(截至1月1日)營收同比增長24%至129.3億美元,凈利潤則由一年前的4.67億美元增至11.2億美元。
迪爾里自然不愿意為這樣的情況買單,于是她決定改變購物策略。“疫情讓我改變最大的一件事,就是學會了精打細算。”她說。
她梳理了下之前的購物清單:堅果相對較貴,且不是必需食物,那就可以不買。孩子在長身體,需要肉、雞蛋和牛奶,這些不可以省。但肉可以換成碎牛肉,而不用一直買牛排。水也可以不用一直買瓶裝水,可以飲用家里水管過濾過的純凈水。
實際上,做出這樣選擇的并非迪爾里一人,許多美國人也正減少購物清單。市場研究機構IRI的數據顯示,31%的美國購物者正在減少非必需品的購買,19%的美國購物者購買更多的自有品牌,12%的美國購物者正轉向價格更低的超市購物。據美媒預計,廉價超市阿爾迪或因此于明年年底成為美國第三大雜貨商。
美國雜貨商KarnsFoods銷售和營銷副總裁卡恩斯稱,由于牛排更貴,民眾對更便宜的碎牛肉和雞肉需求正持續攀升。強勁的需求更是推高了雞胸肉、嫩肉和雞翅價格,其價格漲幅比雞大腿等深色肉類更大。
此外,迪爾里精打細算的另外一個策略是,開始留意打折商品,并開始囤貨。“有一次我們去超市買牛油果,我丈夫說能買多少就買多少,把它們凍起來。我們買的一袋里面有6個牛油果,稅后差不多9美元。”
在俄亥俄州沃爾特丘吉爾市場運營副總裁庫納爾達瓦爾看來,通脹的確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美國人的消費方式,但有些方式可能無益于使通脹放緩。比如說,消費者囤貨就會使食品供應減少,而食物稀缺往往會推高價格,消費者又將因此承擔再度漲價的后果。
直接到農場去?
迪爾里表示,無論是少買食品,還是買打折貨,其實都只能解決一時之需。如果想更好地抵御食品通脹壓力,就需要尋求更為根本的方式。
在她居住的新澤西州,一些社區正號召大家不再去超市購物,而是一起驅車去附近的農場直接買牛肉。組織者稱,農場的牛肉可能相對便宜,但更重要的是支持了當地農場主。最近,迪爾里也加入其中。“現在我們獲取東西的方式和兩年前完全不同。”她說道。
迪爾里說,他們現在的做法就是打通供應鏈,使食物的運輸、購買等環節變得更為有趣。
從2021年中開始,消費者直接去農場的采購潮便已涌現,這被美國人稱為“Buy local boom”。農業垂直媒體Farm and Dairy援引市場調研數據稱,自通脹不斷蔓延以來,35%的受訪者至少嘗試了一條新的食品購買渠道,包括農貿市場、CSA、直銷農場等。
在賓夕法尼亞州經營藍狗農場(BlueDogFarms)的凡妮斯稱,他們這些農場主正大量地直接接觸消費者。“我們會在凌晨兩點把殺好的200只雞放到商店里,到凌晨五點它們就會被消費者搶購一空。”她說。
另一農業從業者亨斯利斯則發現,消費者從農民處購買的食物正變得多種多樣,不僅買肉,還會采購蔬菜、水果、面包等。每周剛開始,他周邊的農民就告訴他有哪些農產品放到網上賣。消費者每周四前在網上下單完成,農民每周五將農產品送至農場,這樣消費者就可以在周六的時候收到食物。
迪爾里認為,此種購物方式可以帶來的好處在于:一方面,消費者可以看到真材實料的食物,自己買著吃著都放心。另一方面,她還可以支持當地的農場主,而非將錢塞進全食超市、ACME或Costco等超市口袋里。
現在,迪爾里的孩子也很期待去農場直接購物和采摘果蔬。此前,他們的學校有類似的采摘果蔬的培訓課程,每年夏天也有大量活動,只是通脹讓這種活動變得更為頻繁。
通脹重塑美國消費行業
咨詢公司麥肯錫公司報告顯示,通脹不僅使消費者尋找不同購物渠道,他們對品牌的忠誠度也有所下降。40%的消費者表示,他們在疫情期間更換了品牌。
消費者消費行為的改變是暫時的,還是將一直持續?外媒有分析文章稱,除通脹持續時間因素外,還取決于商家能否控制成本、是否繼續轉嫁成本壓力等因素。
外媒稱,大型的消費品公司發現,通過更高效的工廠或分銷網絡來抵抗通脹的方式變得更為困難。商家今后能否控制成本,取決于自動化技術發展,及如何削減線上廣告預算。消費品公司是否繼續轉嫁成本,則取決于是否有組織力量抵抗這種漲價,及其替代品的數量和質量。
在迪爾里看來,如果食品價格一直過高,如果公司不改變,美國人就將改變。“我們將變得非常創新,會另謀出路。”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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