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雙碳”目標的提出，既是中國在國際上樹立信守承諾大國形象、引領全球環境治理合作的重要舉措，也是在國內實現綠色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手段。

近年來，粵港澳大灣區與海南自由貿易港（下稱“海南自貿港”）建設作為我國兩項重要的區域發展戰略，在“雙碳”目標的實現過程中將發揮巨大的作用，兩大區域之間不僅在經濟上存在著良好的互補前景，而且地理和人文上的相近性也使得兩者在生態文明建設上有著巨大的合作基礎和共同利益。

從碳排放量看，根據國家生態環境部發布的《2019中國生態環境統計年報》，廣東省的碳排放強度要遠高于海南省，廣東省二氧化硫排放量接近10萬噸，位于全國中下游水平，但遠高于海南省的排放量；廣東省氮氧化物總排放量約70萬噸，位于全國第五，遠高于居全國倒數第二的海南省。從兩省平均碳排放狀況看，根據2020年廣東省和海南省的《生態環境狀況公報》，廣東全省二氧化硫平均濃度為8微克/立方米，而海南省為5微克/立方米；廣東全省二氧化氮平均濃度為21微克/立方米，而海南省為7微克/立方米。盡管廣東省主要大氣污染物排放相比往年有大幅度的下降，但與海南省相比，仍屬于大氣污染較為嚴重的區域。尤其是處于粵港澳大灣區的珠三角9市，更是廣東省高強度碳排放的主要集中區域。

廣東省的碳排放強度遠高于海南省的碳排放強度，這是兩省之間開展“碳匯交易”重要基礎。從碳匯資源現狀來看，海南省對比廣東省擁有龐大的碳匯資源，包括森林草地特別是海洋“藍碳”資源，碳吸收能力巨大。從森林覆蓋率來看，根據2021年《海南統計年鑒》的數據，海南全省森林覆蓋率在2012~2020年間始終穩定在約62%的水平，城市建成區綠化覆蓋率達39.95%。而根據2021年《廣東統計年鑒》的數據，廣東省2020年森林覆蓋率為58.66%，盡管對比往年有所增長，但仍低于海南的多年平均水平。

從海洋“藍碳”資源來看，海南省對比廣東省的最特殊之處，就在于擁有極其豐富“藍碳”資源。“藍碳”是利用海洋活動及海洋生物吸收大氣中的二氧化碳，并將其固定、儲存在海洋中的過程、活動和機制。因此，海洋也是固定碳、儲存碳的一座大寶庫。根據2021年《海南統計年鑒》的數據，海南的海洋國土面積約200萬平方公里，占全省面積的98.27%，管轄海域占我國領海面積的42.5%以及占南海海域面積的57%，全省海域海水質量良好，符合一類海水水質標準的海域面積約占全省海域面積的99.9%，還有眾多的熱帶海島和豐富的珊瑚礁、紅樹林、海草床等熱帶海洋生態景觀。海南省是中國當之無愧的海洋資源大省。而根據2021年《廣東統計年鑒》的數據，廣東省海域總面積約41.9萬平方公里，“藍碳”資源的豐富程度是遠不及海南省的。

綜上可見，粵港澳大灣區與海南自貿港存在廣闊的碳交易和碳匯合作的空間和經濟利益。粵瓊兩省要助力推動粵港澳大灣區與海南自貿港碳匯合作，實現碳匯資源的經濟價值，共同實現“雙碳”目標。

推動粵港澳大灣區與海南自貿港碳匯合作從以下幾方面入手。

一是以粵港澳大灣區與海南自貿港為試點探索多種形式的碳匯合作方式，例如廣東省通過環境投資或輸出碳匯資源管理人才和技術等方式，為本省先進制造業發展爭取更靈活的碳排放空間；同時，海南省則通過靈活發揮碳匯資源的經濟價值，引入碳匯資源和環境治理的人才、資本和技術，為發展生態型服務業奠定基礎。

二是以粵港澳大灣區與海南自貿港為試點，從交易主體多元化、定價與交易機制多元化兩方面著手，進一步構建多元化的碳匯交易市場。在交易主體多元化方面，可考慮將交易主體擴展到地級及以下地方政府、企業和鎮村，規范政府在碳排放和碳匯交易的治理手段和行為，充分調動參與碳匯交易的企業與居民的積極性和利益保障。粵港澳大灣區與海南自貿港緊密聯系的地理生態環境，實施這一政策將有力地推動兩大區域之間的碳匯合作。在碳匯定價與交易機制的多元化方面，同樣可考慮以粵港澳大灣區與海南自貿港為試點，探索以碳排放權參股、抵押和碳期權等“碳金融”交易模式，以及引入“藍碳”資源等多種交易產品，建立多層次的碳交易市場。粵港澳大灣區雄厚的金融實力能夠為這一制度的實施提供有力支撐。

三是以粵港澳大灣區與海南自貿港為試點，擴大有償配額的范圍，考慮在初次分配階段引入地方政府之間的談判與調整機制，再以調整后的結果為依據確定企業在市場上交易的配額，以粵港澳大灣區與海南自貿港為中心，發展專門功能性的區域市場，形成多層次的碳匯交易市場。在美國和歐盟等發達國家實踐中，發展多層次的地區性合作和交易機制是其重要的成功經驗之一。粵瓊兩省可以探索以粵港澳大灣區與海南自貿港為試點，在配額初始分配與配額最終確定之間，嘗試實行允許地方政府之間的談判與調整機制，例如允許兩地政府之間通過投資、人才交流等協議調整上報的配額，最后再將調整后的配額落實到企業和村鎮在兩地之間進行交易，這將使得碳匯資源及碳匯交易能夠成為地方政府積極謀求區域合作的有力手段，也是粵港澳大灣區與海南自貿港合作實現“雙碳”目標的重要途徑。

（作者系中山大學嶺南學院教授、中山大學自貿區綜合研究院副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