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三個月,九安醫療(002432.SZ)股價最高狂漲900%以上,被市場定為近年來的“妖股之王”。縱觀歷史,個股在“成王”之路上,往往不僅僅是因公司產品涉及熱點概念,多數恐還有些別的原因。
細看九安醫療,信披內容只談利好,避談風險,加之信披節奏“巧妙”,深圳證券交易所已多次向公司出具關注函或監管函,然而從第一封函到股價真正開始松動,之間長達2個月。
2月15日,一份來自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天津監管局(下稱“天津證監局”)的《行政監管措施決定書》(下稱《決定書》)落到了公司董事長和董秘的身上。天津證監局認為,二人在任職期間,未能忠實、勤勉地履行職責,決定采取監管談話的監督管理措施。
然而就上述利空消息后的兩日內(2月17日),九安醫療火速公告一則關于公司美國子公司日常經營重大合同的進展公告,稱某新冠測試產品合同涉及的約29.5億元貨款已于美國時間2月16日全部到賬。
截至發稿,九安醫療股價報60.41元/股,較1個月前的最高點88.88元/股下跌32%,較連續漲停前一日(11月12日)收盤價6.8元/股依舊翻了近10倍之多。
新冠試劑拉股價,屢試不爽
2月17日,九安醫療公告稱,截至美國當地時間2月15日,公司美國子公司已經就iHealth新冠抗原家用自測OTC試劑盒產品(下稱“iHealth試劑盒產品”)向合同對手方交貨共計1.77億人份,美國ACC(美國陸軍合約管理指揮部)就其中9113.74萬人份試劑盒產品已經累計支付貨款4.65億美元,上述貨款已于美國時間2月16日全部到賬,約合人民幣29.5億元(2月16日美元兌人民幣匯率中間價1美元=6.3463元人民幣)。
值得注意的是,源于對新冠試劑銷售情況預期炒作,九安醫療在不到2個月的時間內迅速達成近10倍漲幅。
11月8日,九安醫療刊登的獲美國FDAEUA授權公告稱,公司子公司iHealth試劑盒產品獲得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應急使用授權(EUA),可在美國和認可美國EUA的國家/地區銷售。
2021年11月15日至今,九安醫療有35個交易日收漲,斬獲26個漲停板,累計漲幅達906.47%,早在2021年11月,主營電子產品、醫療器械的九安醫療,市值僅28億元。
而上述合同對公司業績拉動程度具體有多大,公司并沒有披露具體數據進行說明。
根據九安醫療公告的描述,上述合同的履行對其2022年營業收入和營業利潤將產生積極影響。不過,訂單及合同執行過程中受當地疫情變化、政策變化、公司供應鏈能力變化、物流運輸風險,美國政府有權隨時因自身因素中止該合同的條款以及不可預計或不可抗力等因素的影響,可能存在合同無法如期或全部履行的風險。
此外,根據上述公告,九安醫療美國子公司與美國ACC就iHealth試劑盒產品于當地時間1月13日簽訂了《采購合同》,向其銷售2.5億人份iHealth試劑盒產品,合同價稅合計金額為12.75億美元(含運費),約合人民幣81.02億元(1月13日美元兌人民幣匯率中間價1美元=6.3542元人民幣)。
據此推算每支試劑售價為5.1美元,價格低于同行46%~70%。
根據九安醫療11月29日回復函,截至11月6日美國FDA公示的獲得EUA授權的公司有9家。除了九安醫療,其他8家每支試劑的售價均在9.5美元至17.5美元之間。
那么如此低的售價,九安醫療毛利情況如何?根據問詢回復函、互動易信息,多次披露產品銷量排名時,該公司均未公開目前的具體銷售額、銷量。如11月29日、12月1日,回復投資者提問時,該公司均稱,產品銷售額、利潤,屬于財務內幕信息,準確銷售數據,建議到亞馬遜網站自行查詢。
三季報顯示,今年前三季度,九安醫療營業收入7.9億元,凈利潤5012萬元,扣非凈利潤虧損2477萬元。目前,九安醫療尚未公布四季報和年報的業績預報,而Wind信息則顯示,該公司近180天無機構進行盈利預測。
巨澤投資董事長馬澄告訴第一財經記者,九安醫療的2022年業績到底能增長多少倍目前還難以估算,從訂單來看提振預期向好,但從股價的漲幅來看,已經大大透支了未來的業績增長。截至2022年2月17日收盤,其動態市盈率高達410倍,估值存在嚴重泡沫,但這一估值只是代表企業的過去,并不代表未來。另外新冠疫情反復,最終美國采購數量也難以確定,一旦疫情過后,這些業績最終歸零,從投資確定性上看公司投資風險較大。
另外九安醫療選擇性披露實驗結果,是否與后續訂單有關?馬澄告訴第一財經記者,而且美國政府第二批5億劑次招標已開始,九安醫療是否競標,是否繼續贏得訂單目前還不得而知。
技巧信披屢試不爽,監管關注函抓住漏洞
從11月中旬股價起飛至今,深圳證券交易所已分別于2021年11月23日、12月14日、12月24日,2022年1月12日對公司出具關注函或監管函。與此同時,公司共計發布了12次股票交易異常波動公告和7次股票交易風險提示公告。
在監管下發的多封關注函和監管函,曾多次要求公司確保說明是否存在違反信息披露準確性、及時性、公平性等情況,自查是否存在利用互動易平臺迎合市場熱點、炒作公司股價的情形;核實數據結論、給出更多支撐依據、避免存在誤導性陳述等。
但若仔細觀察可以發現,九安醫療不止多次在互動平臺不斷釋放利好消息,似乎還在公告中玩著“文字游戲”。
比如在1月7日前,九安醫療的說法是:公司的抗原試劑盒產品對該病毒檢測的有效性雖需要經過實驗三項驗證才可確認,但按照目前的測試結果,從理論上可推論公司試劑盒產品對檢測Omicron病毒的有效性,算得上是一則帶有公司觀點和論斷的利好消息。
但而后在信息披露中,九安醫療用在數字前的詞語卻有了“迷惑性”,在實驗結果中用了“最大”二字。公司稱“iHealth-Covid-19 Antigen Rapid Test在實驗中100%的檢測出了最大CT值為21.59(n=5)的Omicron活性病毒樣本”,繼而再次收獲4個漲停板。
深交所火速下發關注函連發七問,要求其說明僅披露CT值小于或等于21.59的4個樣本的測試結果而未披露CT值大于21.59的7個樣本的測試結果的原因;以及是否存在以部分樣本陽性檢出率來混淆全部樣本陽性檢出率誤導投資者的情形,前述公告對實驗報告檢測結果的披露是否完整,是否存在選擇性披露部分信息以炒作股價的情形。
在回復關注函時,九安醫療“老實招供”,稱前述“最大”的含義即是代表小于等于21.59的樣本可以100%檢出,大于21.59的樣本無法100%檢出,并稱該實驗“全部實驗組樣本陽性檢出率:CT值≤21.59時可全部檢出,CT值22.86時可60%檢出,CT值≥23.87時完全不能檢出”。
對于闡述中存在的漏洞,公司的解釋是“盡量簡短的措辭是基于考慮到公告中如專業術語過多造成的無法理解問題,但在措辭的易懂性和完整性方面,就相關規定確實有待加強改善。“然而這套說法似乎未能過關。
監管在最新的《決定書》中直指九安醫療在1月7日的信披存在“貓膩”,認為九安醫療在2022年1月7日僅披露了部分檢測成功的實驗結果,未對全部實驗結果進行披露,披露信息不完整。
劉毅作為九安醫療董事長、總經理,鄔彤作為九安醫療董事會秘書,對上市公司臨時報告信息披露的完整性承擔主要責任。二人在任職期間,未能忠實、勤勉地履行職責,天津證監局決定對二人采取監管談話的監督管理措施,二人須于2022年2月18日前攜帶有效身份證件前往接受監管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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