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全球正朝著 “碳中和”目標前進,要減少化石能源燃燒帶來的二氧化碳排放,能源變革首當其沖。在清潔能源漸成趨勢的背景下,傳統能源企業將如何發揮優勢、引領新一輪的能源經濟制高點,成為了各界焦點。
針對《巴黎協定》提出的1.5℃溫控目標,世界各國紛紛提出了碳中和愿景目標,中國則于2020年提出了“30·60”目標。今年11月中旬,各國在《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第26次締約方大會(COP26)上簽署了《格拉斯哥氣候公約》,以遏制全球變暖,并加快向更清潔經濟的轉變。
經濟增長與碳中和之間的矛盾不可忽視,而世界能源體系也正在自我重塑。“去化石燃料”、全面轉向新能源業務,成為全球各大傳統能源企業的趨勢。
今年5月底,成立于1924年的油氣公司道達爾(Total)正式更名為道達爾能源(Total Energies),開啟了多元化能源公司的歷史性轉變。對于道達爾能源而言,一項重大的目標是,道達爾能源致力于與社會各界攜手努力,到2050年在生產過程以及客戶使用的能源產品方面均實現凈零排放。
未來十年內,道達爾能源計劃投資600億美元,到2030年,實現可再生能源發電裝機量100GW,致力于成為全球五大可再生能源公司之一。
在“碳中和”背景下,作為全球能源巨頭之一,道達爾能源如何看待碳中和進程中的機遇和挑戰?在這個過程中,應如何看待經濟綠色轉型過程中的能源短缺問題?碳中和技術的發展趨勢又是如何?
近日,道達爾能源中國主席趙偉良受邀參加第一財經《總編時刻》,就可持續發展背景下的能源多元化發展趨勢的熱點話題,與第一財經總編輯楊宇東進行了對話。以下為部分對話摘錄。
Y:第一財經總編輯楊宇東
Z: 道達爾能源中國主席趙偉良
Y:現在有一個特別熱的話題,在全球碳中和浪潮下,要實現化石能源到可再生能源的轉變,我們應該怎么樣看待?這個也是大家討論的焦點。經濟發展的速度和環境保護之間應該如何取得平衡?
趙偉良:這個問題相當好。對能源行業而言,即八個字,“能源安全”與“能源轉型”。其實,能源安全是一個名詞,而能源轉型是一個動詞,區別在于,能源安全是一種狀態,能源轉型是一個過程,可以說,人類不光是一百年,這幾百年來一直在進行能源轉型。
就當前面臨的挑戰,對于大型企業例如像道達爾能源,“如何平衡能源安全與能源轉型”這是一個很大的題目。能源安全,對于大部分國家特別是中國而言,在未來三四十年不會有用電和能源安全的大變化,可以肯定的是這些國家有電又或者有天然氣,冬季供暖沒有問題。(這些國家要解決的是能源轉型問題。)
以前我在非洲跟聯合國工作的時候,有一段時間,開會開到一半就停電了,叫人使用柴油機發電,但是噪音很大,導致會議也開不了。其實,在全球76億人中,有10億人是用不上電的,其他約有20~30億的人則是處于缺電狀態,對于這些群體(國家),需要考慮的問題就是能源安全和能源轉型,因為必須要同時進行。
Y:剛才也說到能源的安全問題。比如說在極端天氣的影響下,現在一些新能源、綠色能源的供應會產生問題。前幾年美國德州的故事就很典型。天氣一冷之后,因為轉型太快,傳統的能源供給都已經基本停止,新的管道不行之后,就一下子出現了很多問題。這個問題怎么來解決呢?
Z:天氣極端頻發是全球性問題,包括現在COP26、COP15都在重點關注這些問題。對于能源公司來說,要應對極端性的氣候問題,我們就必須要做到能源多元化。現在沒有一個答案是完全一對一的,不能簡單的說,這個能源轉型就是完全、百分之百地轉為可再生能源;也不可能說,這個能源就是百分之百是由石油和天然氣構成,而是中間在轉變和過渡。
其實,能源界現在有一個很大的挑戰,換句話說,就是我們必須要做三件事情。這三件事情有點像做一日三餐的狀態,早餐的食材都有了,早上一起床可以做;午餐則是菜譜定了,但是食材還沒買好,所以現在必須要準備好。晚餐則是菜譜沒定,食材還沒買。
這里的“早餐”,就像是我們現在生產的石油和天然氣,產量不能減少,因為需求還存在。就近期而言,石油的供應量和需求量不會改變,不過在未來十年,石油的供需量會減低,天然氣則會增加。“午餐”就等于是我們現在要決定做什么,例如,三五年后的液化天然氣(LNG)項目需求量,目前是做不到的,因此現在就要做FID(最終投資決策),三五年后這個“食材”到了就可以做午餐。“晚餐”,就是我們將來要做的新能源方面,比如說,氫能、儲能電池等。所以,對于能源行業而言,這三件事情現在都必須要做。
Y:現在業界也在探討,對于從碳達峰到碳中和這一進程,其實后面碳中和目標的達成是更有挑戰性的,所以類似于像CCS(碳捕捉和儲存)這樣新的技術,從碳捕捉到碳的封存、利用等新技術,道達爾能源在儲備或者在研發當中?
Z:在CCS這方面,再加上儲能電池方面,道達爾能源都在投資。剛才也談到,技術問題其實就是成本問題。假使CCS的應用規模要做大,這是相當大的一個市場。首先要說一下,國內的一個方向走對了,就是今年7月份全國碳排放權交易市場(ETS)的啟動,因為碳本身需要一個價格,這個碳價格是一個起點。CCS如果沒有碳價格就很難做大體量,從這個角度來說,全國性碳市場是相當重要的。
雖然也有很多人說,現在全國碳市場還有不足,目前還只是納入了電力行業2200多家企業進行碳交易,其他行業還未納入,但是美國和歐洲二十年前剛起步時也是這樣的情況。第一步很關鍵,如果第一步走錯導致碳價格錯了,對CCS技術的影響是長久性的,打個比方說,就會影響到“晚餐”的吃法,這不是五年的事情,而是十年甚至更久。所以道達爾能源早在十年前就開始研究CCS,現在研究過程中,技術范圍的難題還是一個成本問題,希望十年后這個成本可以降下來,這樣,其中一部分成本可以由碳價來彌補,相應的就可以擴大應用規模。
Y:當這個成本達不到一個平衡點的時候,這個事情只是個美好的愿望,所以也需要一方面這個市場的形成,一方面技術的提升,到最后能夠社會各界共同能夠形成這么一個可執行的方案。
Z:這對儲能而言,也是一樣的道理,現在大部分人認為儲能就是電池,其實,現在市場上最大的儲能是天然氣。天然氣在沒有開采的狀態下就是儲能,包括管道里的天然氣,是處于儲存狀態。目前,夏季和冬季之間的能源平衡,就是天然氣在彌補其中的短缺。電池是相當好的技術,但現在依然面臨著技術突破和降低成本的問題。比如,鋰電池要實現大體量的儲能,需要在短時間內降低成本才可能做到。再如電網儲能,目前只能供應到一天的電力,還無法實現冬天和夏天之間的能源供給平衡,這個關鍵問題尚待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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